2020年注定不平凡。2020年注定被銘記。
庚子新春,疫情突襲。全國上下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打響了一場聲勢浩蕩的抗擊新冠疫情的人民戰爭,而醫務工作者則是在抗擊新冠肺炎烽火線上沖鋒陷陣的英勇無畏的戰士。醫院31名白衣戰士肩負著市委市政府的囑托和昆山人民的期盼,用“最美逆行”與“硬核力量”扛起責任與擔當。
2020年5月由昆山市政協文化文史委發起,市衛健委、市文聯、市一醫院等單位聯合組織開展了《逆行天使——昆山市援鄂抗疫醫務人員口述實錄》采訪征集,挖掘昆山逆行英雄們在馳援湖北武漢抗疫一線中鮮為人知的感人故事,記錄他們生活中的點滴,致敬最美逆行者。
梁高旗 : 希望能出一點力!
昆山市第一人民醫院重癥醫學科
主管護師
第五批江蘇省援湖北醫療隊
第三批蘇州市援湖北醫療隊
支援單位:武漢市同濟醫院光谷院區
我回太倉過春節的時候,聽說大學的一個老師去武漢支援抗疫了。他們是第一批。當時,我覺得又自豪又感動,也感覺到疫情越來越嚴重。
我們醫院第一批去支援的醫生,也有我們科的,他們是大年初三去的。當天我也報了名,說如果有機會去武漢的話,我也要去。我是ICU 的嘛!平時我也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爆炸事件、禽流感、重癥肺炎,這些都經歷過。那個時候天天看新聞,心里蠻焦慮的。當時,我最重要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出一點力。
那時候,口罩很緊缺,連我們醫院內部也很緊張。我和一個回韓國的朋友聯系,看她能不能幫忙買口罩,但是她也沒辦法。我就在網上捐款,是捐給韓紅慈善基金會的。
半夜通知,匆匆出征
2 月 8 號晚上接到通知,我正好上夜班。領導問我去不去?聽到消息,我的腦子突然“嗡”的一聲像炸掉了!真的來了!報名的時候, 我還跟朋友開玩笑說:我的生日在三月份,正好可以在武漢過生日, 還能看櫻花。武漢的櫻花很有名,我們小姑娘也比較喜歡。當時就是想著要讓自己輕松一點,開個玩笑。沒想到還真去了。但一開始報名之后,一點風聲都沒有,我以為不會去了。我跟妹妹說:我報名了。我妹妹就一直說:你別去武漢!千萬別去!我說:不會去的,到現在都沒有風聲。
梁高旗工作照
第二天早上六七點鐘,想著爸媽應該醒了,我才給他們打電話。要是夜里跟他們說,他們肯定會睡不著覺的。爸媽接到電話,第一反應就是能不能別去了。我說不行,現在都已經要走了,不能不去!他們就從太倉過來送我。那個時候,太倉管得比較嚴,不準進也不準出, 他們在太倉與昆山交界的地方被攔住。一直到從武漢回來,結束隔離,我才見到他們。
在武漢,我剛開始和媽媽視頻,她就哭。我也不跟她說別的,就跟她說我很好!很好!后來,她也看到我挺好的,也就放心了。我有兩個妹妹,一個在太倉,也過不來;一個在上海,一大早就過來。當時從上海可以到昆山,她給我買了尿不濕。那個時候,大家都在網上說要穿尿不濕,她就幫我買了好幾包。
當時出發得很匆忙,早上八點鐘下班,就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在參加了一個很簡單的出征儀式后,我們就出發了。
肺上的疾病,之前我在ICU 接觸過很多。新冠肺炎主要便發生在肺部。
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個插管、上呼吸機的病人。當時上白班,中午還在喂他吃飯,就吃了一口。然后測他的脈氧,看身體缺不缺氧。正常人是 95 到 100,他突然一下子降到 30 多。看到那個數據,我嚇死了!正常人降到 70 多、80多,就會昏迷。但他當時還在吃東西,還在跟我講話。我問他: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他有點喘,但他可能在忍著,只是說還行。指標掉得很快,我還以為是脈氧夾壞了,在自己手上量了一下,發現正常。他變化很快,我下班之后,整個人就不行了,從來沒有見過病情惡化這么快的!平時ICU 里都是重癥病人,但是從來沒有這么快!一下子,我心里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太快了!出乎意料!不在掌握之中!控制不了!我已經控制不了這個疾病的發展!
病情較輕的病人在那里吸氧、玩手機,還好照顧。但是病情嚴重的人,惡化得太快了。就像那個病人,說走就走了。這也是我接觸到的第一例死亡病例,真的很震驚!說變化就變化,說惡化就惡化。
后來,我又遇到一個老奶奶,也是這樣子。接班的時候,她還蠻正常,早上給她掛鹽水講幾句話,突然脈氧又跌到很低很低,最后也要插管、打呼吸機。我們搶救了她一個多月,拖的時間比較長,一直到我們回來, 她都沒有出院,最后轉到中法新城院區了。
只要一上班,我就在病房里,跟病人在一起。治療是一方面,更多的就是給病人一個心理安慰。我們去了,就是讓他們定心,讓他們知道國家沒有拋棄他們!他們生了這個病,每天看新聞,心理影響也很大。很多病人都焦慮,就一直打鈴,一直叫我們,一直說要出院,確實要給他們很多安慰。但是病人也很感恩,知道我們是蘇州過來的, 都會很感激地說我們不容易,說我們大老遠過來。
在武漢同濟醫院光谷院區重癥病房的梁高旗
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后一天上班的時候,有個病人康復出院。我們想那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他就很焦慮,說回去之后怕被村里的人排擠。新聞里說有復陽的可能,他就一個人在那兒哭。當時,我們確實也沒有想過那么多,沒有站在他們的角度上想那么多。他一說,覺得確實是有可能。他是農村里的,要干農活,又要考慮經濟的問題,還要考慮被排擠的問題。后來,我們跟他講了很多科學依據,就說這個復陽的幾率是很小的,安慰了他好久。
語言方面確實也蠻搞笑。群里面都會發武漢方言的翻譯。我們同病患之間反復溝通,或者用肢體語言溝通,實在不懂,每個班都有一到兩個湖北同濟本院的護士,只能讓她們來。有的時候像吵架一樣,說的話要反復講好幾次。我們穿了防護服,戴了口罩,本來聽也聽不清楚,講也講不清楚。
我還遇到一個老爺爺,他是蘇州人。有一天晚上,他問我:你是蘇州的?我說:對呀,我是蘇州的。他就用蘇州話跟我講:作孽啦,從蘇州跑過來。當時感覺好親切。
病人大部分都很感恩。記得有一個病人,她沒有戴口罩。我們都是很近距離地跟病人接觸。然后我就說:阿姨,你要戴口罩,不戴口 罩的話,你講話的時候,唾沫正好對著我噴,我被感染的幾率就會增高。從此以后,只要看到我們進來,哪怕她在吃飯,她也會把口罩戴好。當時的狀態,就是大家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我們都感覺非常和諧。
我的生日要非常感謝小伙伴們!當時的條件比較艱苦,她們幫我弄到了一個生日蛋糕。酒店的二樓有會議室,有投影儀,她們幫我做了一個視頻,幾個好朋友每人都錄了一段。我過了一個簡單但又很感人的生日。她們都偷偷瞞著我。我們不能聚集,就叫了科里同去的六個護士一起去。我吹了生日蠟燭,然后把蛋糕切了分給每個小伙伴, 送到她們房間里。
我媽媽一開始就跟我視頻,很牽掛我。但是我不想讓她太牽掛。她一直跟我講,湖北哪家醫院的醫護人員被感染了。我說你不要給我講這些,不想聽到這些,不會有事的。我就不想聽到醫護人員被感染的消息!
我們在那邊的狀態都挺好!我們科里去的人都是好朋友。我們科室去了兩個醫生、六個護士。我們 ICU 就是一個很團結的集體,去了那邊,經過那五十多天,大家處得像一家人一樣。
王主任年紀最大,我們就直接喊她王媽媽。每天有什么事情,絕對不會憋在心里面。有什么不舒服,立馬就說出來。比如說,剛去的時候, 我拉肚子,很緊張!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就是水土不服。但是新冠的表現有一項就是拉肚子。當時我就很害怕,心想,天吶,我才剛來, 才上了一天班,就要中招了嗎?她們幫我找原因,安慰我。心理防御也很重要,心理防御低了,抵抗力就會差。
酒店下面有停車場,天氣好的話,我們會在停車場曬曬太陽。大家就一起聊聊天,也是一種心理疏導吧。我覺得那是我在武漢最大的寄托了。在武漢也是兩點一線,一個是病房,連醫院其他地方都不能去;還有就是酒店。那個時候,生活很枯燥,人跟人之間的交流就顯得很重要。
平時,我在ICU 也穿過防護服,但防護級別沒有那么高。這也是我第一次穿真正高級別的防護服,第一天感覺就要不行了。太陽穴兩邊的血管跳動得特別厲害,胸悶,頭也很痛,整個人都很難受。
第一天上班,走路都特別慢,幾乎都不能正常行動,說話也只能講幾個字,更不可能邊走路邊講話,好像是走在高原的感覺,還想吐。這三個方面的感覺很強烈!
前面來過的醫護人員告訴我們,第一天上班的前兩個小時會很難受,熬過前面那兩個小時,就習慣了。其實,每次上班都是那樣子,但不像第一天那樣緊張,知道就是那個狀態,能夠接受。
在同濟醫院光谷院區的梁高旗(右一)
第一次進病房很緊張。終于要見到真正的新冠患者,真正要跟他們近距離接觸,心理上也很害怕。進病房之前要驗防護服,最重要的就是那個時候要保護好自己。穿其實還好,最重要的是脫,我們就在酒店里面反復練。脫是很講究很繁瑣的一件事情。
我平時身體還蠻好。護士長打我電話,問我怎么樣?我說都挺好的呀。我一直都是樂觀、積極的狀態,就是失眠很嚴重。在武漢,我就是失眠,其他也沒什么狀況。平時我也會失眠,但在武漢特別嚴重。所有的支援者大部分都有這個問題,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子,都是要靠藥物來入睡。
剛跟護士長通完話兩天,我在上班時就差點暈倒,全身都冒冷汗。我們當時是四小時輪班制,又是白班,比較忙,就想撐一撐。小伙伴們讓我趕快出去脫防護服。我不想出去,怕出去之后給她們增加工作量, 就一直在堅持。可是那天我頭很痛,一點力氣沒有,撕個包裝袋手都在抖;腿也站不住,走路都要扶著墻。后來她們就堅持讓我出去。我頭痛得不得了,差一點就要暈過去。脫衣服的時候,穿在最里面的衣服全都濕掉了,全身冒冷汗!我那一次真的感覺害怕!那是我在武漢唯一掉眼淚的時候!當時,我感覺特別委屈,狀態很不好。我是 ICU 的, 知道休克前的狀態就是大量冷汗、感到濕冷。剛剛還說自己狀態很好,老天爺就要給我這樣一個打擊。我提前下班,并跟領導匯報了一下。那個時候,不舒服都要匯報,怕有人暈倒在里面。護士長找志愿者把我送到酒店里,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緩過來。洗澡的時候,她在門口看著我,怕我暈倒了沒人知道。
這件事,我媽媽不知道,我沒跟她說,到現在也一直沒跟她說。就算我后面沒事,她們也會擔心。但我會跟妹妹講。后來國外疫情也很嚴重,我媽媽一直跟我講,不要去國外。她們怕我一聲不吭就跑到國外去了。
吃的方面,當時我沒覺得不好吃。那個時候,在武漢想買東西都不方便,能吃到那些菜,覺得已經很好了。就是白蘿卜吃了好多,群里還開玩笑,說喜歡吃蘿卜也不能頓頓吃蘿卜呀。有一個隊員說,剛看新聞,山東老農又捐了兩萬斤蘿卜過來。
在武漢,我還有一次吃到了肯德基。有一天我白班,下班的時候, 換好衣服,拿出手機,看到微信群里說今天會有肯德基過來。我當時好開心呀,迫不及待要回去,洗好澡趕緊去吃。我還對那天休息的伙伴說,一定要給我拿一份。三個辣翅,兩個蛋撻,我全吃光了!我覺得好好吃!
早上七點半吃好早飯,坐八點鐘的班車上班。下了班坐兩點的班車回來,要先洗澡,搞好衛生,三四點鐘才開始吃飯,算是午飯吧。有時候就隨便吃一點,六點鐘就吃晚飯。上班時間沒法吃飯,護士都在病房里,穿的防護服,不可能松開。也不上廁所,出汗很多。一開始都說要帶尿不濕,后來尿不濕都給病人用了。
病房里基本上都是滿的,就最后幾天快要關的時候少,50 多個病人, 6 個護士。我們不僅僅是醫學上的護理,還要在生活上為他們服務,扶她們上廁所,擦大便。在那個狀態下,大家都會很難受。穿著防護服在負壓病房,大家都處于缺氧狀態。可能男生的耗氧量比我們更高,會更難受。
男護士很照顧我們。比如脫防護服是不能一起出來的,容易感染病毒。都是兩兩出來,也好互相照顧,怕另外一個在脫的時候出現問題。永遠都是男生最后出來,先脫的人肯定是少穿一會兒。脫防護服的流 程下來,要四十分鐘。有個男護士,個子高,每次換呼吸機,他都會主動來幫忙換。每次上班過程中,他都會巡視一下,有時候外面一層口罩掉下來,別人不說是不知道的。另外,他就是看看是不是人員都在?是不是有人暈倒?
到了 3 月份,武漢每天出院一兩千人。我們也在算,照這個速度下去,是不是還有十來天就可以回去了。后來有一天聽到消息,聽說我們這個醫院要堅持到疫情結束,鐘南山院士也是預測到六月份才能結束。天吶!我在想, 六月份才能結束,那要到六月份才能回去了!到后面,最多一天出院六七個,我們也很開心。他們在宣傳欄貼滿了給我們寫的感謝信。病人出院以后,都會要求跟我們合影。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很難忘的經歷,他們會說他們的命是我們救的。有一個病人還給我寫了一首詩。出院的時候,也加了微信。他握著我的手,很感謝。一直到現在,我還會做夢回到武漢。
對于這個疾病,人類知道的太少了。在疾病面前,人類真的很渺小。非典的時候,我還小。記得也就是一起給教室消了一下毒,還是正常生活、正常上課,不像這次這么厲害。
社會各界對我們也非常關心。我們剛去的時候,一些防護用品還達不到要求,心里也沒有底氣。后來,醫院和政府給我們送來了醫療物資和生活物資。印象最深的是最開始昆山開專車送物資過來,一路上要 9 個小時。他們到的時候是半夜,早上六點多才告訴我們,不想打擾我們休息。感恩!特別感恩!那個時候看到久違的“蘇E”牌照, 我們心情很激動。他們給我們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們也沒有任何要求,在那個狀態下,能夠吃飽穿暖就夠了!我們的心思都在治病救人上面!我們的期望就是平安回來,其他都沒想那么多。我記得我們還收到了海南一個初一學生給我們寄的一箱芒果,上面寫著“我們時時刻刻關心你們!”我們很感動!
采訪手記
小梁護士是個 90 后,但卻有著一顆大心臟,有著超越年齡的職業成熟,平靜得讓人難以置信!自始至終,她的語氣與神情都顯得那么自然。無論談到關愛自己的媽媽,還是面對未知的病毒,她都非常坦然。
整理:彭劍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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